郁垒手一哆嗦,揉烂了半块绿豆糕:“神荼大哥。”
他这才记起,神荼叫他好生跟着不要乱走。
忙探头出去,便见神荼正在街上无头苍蝇似的找人。
听得远处郁垒回应的声音,被卢照带到大城市见世面的神荼暴怒抬头。
见郁垒在一间茶舍里,远远对着他一顿骂:“你跑那去干什么?”
这盛京实在繁华,郁垒神荼两个在桃源境被骗了一辈子的土包子第一次进城。
便是看见路上小孩吃的麦芽糖,都惊异于大景的奢侈。
桃源境宋家可不会教打手去念书,他两个都是地道的文盲,在这偌大盛京城招牌幌子都靠看图猜。
正忐忑好奇,哪知郁垒转个身的功夫跑不见人影。
恐他惹出乱子,神荼焦急得嘴角冒血泡。
又见这家茶舍似乎很贵,神荼暴怒,就要上来揪人耳朵。
这时,郁垒旁边又探出个头,神荼细一打量后长松一口气。
……
“卢爷回京述职,便带我二人来涨涨见识。”
神荼拘束得很,手里一个包子被他捏得漏了馅。
肉馅香味泄出,郁垒肚子里咕噜一声。
神荼将包子分作两半,竟是要跟郁垒分食。
赵鲤看得一愣:“你们中午就吃这个?”
“卢爷没给你们钱?”
不应该啊,以卢照脾性不至于抠门到如此地步。
神荼羞涩摇头:“给了好些。”
他举一个钱袋子示意了一下,里头叮叮当当一小包。
“只是我们不太会使,还算不明白。”
大半辈子没接触过钱这种东西,今日才初来乍到的神荼选择稳一手,不乱花钱。
看他两个这模样,赵鲤都替他们辛酸,言道:“正好我办案也还没吃饭,我请你们去吃好吃的。”
说完,她有点惋惜看了看那等着她支招爆料的讲古老头。
指点是指点不上了,赵鲤抛去一小块碎银:“说归说,别在大街上编排太过,别老说些黄段子教坏路过的小孩。
“若再朝着下三路走……哼哼。”
她没将话说完,但冷笑两声已足够吓人。
最后吓唬了一下这讲古的老头,赵鲤牵着马带着郁垒神荼两个来见世面的老倒霉蛋继续朝着三山街去。
改变
地动过去几个月,三山街上市肆饭馆重建了很多。
既说好了请客,坐拥金矿的赵鲤就不会抠门得请这两可怜蛋去街边吃阳春面。
她寻了一家看着门脸还算体面的中档馆子,将坐骑的缰绳递给门前迎客的小二。
领着郁垒和神荼进了店中。
这家饭馆虽只是中档,但新漆的朱红立柱很是鲜亮。
神荼和郁垒两个并肩跟在赵鲤身后,宛如两个保镖。
相比被赵鲤扇得脑子不大好使的郁垒,神荼明显拘束很多。
踏在擦得光亮的地板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除却他过去的经历,看着老实本分到让人掉眼泪。
赵鲤领他们坐下,暗掂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家,大方道:“想吃什么,随意点。”
不用担心钱财,赵鲤底气就是足。
看着满桌的菜,郁垒腹内如擂鼓。
有他这没心没肺的二百五,这顿饭吃得也算宾主尽欢。
照整本菜单扫荡了三回,这家店小二看郁垒神荼的眼神都不对——这两人太能吃了。
因赵鲤模样,饭桶的黑锅直接扣到了郁垒神荼二人身上。
外人绝不晓得,正秀秀气气用小帕子擦嘴的赵鲤才是绝对主力。
“所以,卢爷是让你们自己在盛京活动吗?”
赵鲤盯着扎满糖葫芦的草垛子看了两眼,念及自己身上还穿着官服,到底没好意思去买。
听她问话,吃得有点撑的神荼点头道:“是。”
照理卢照本是要带他们走动走动,但端阳前后整个巡夜司忙得脚不沾地,就是沈黑都瘦了几圈天天牵出去寻人找物。
实在找不出这样一个闲人。
卢照只好让这两人自己出来玩,有事去找五城兵马司。
赵鲤略琢磨了,晓得了卢照的用意。
神荼郁垒两个看守诡狱属于内定人员,迟早都得进巡夜司。
为了避免出现第二个孙元那样的傻白甜,被人一骗一个准,放他们出来自己历练再正常不过。
先在市井吃点亏,晓得人情世故,再领入靖宁卫滚两遭,再傻都能混出个人样了。
想了想,赵鲤道:“既如此,我给你们找个实习的好地方。”
她脚跟一转,牵着马领着两人一路朝着河房去。
河房地界是盛京之中情况最复杂的地方。
况且,那里正需要人手,尤其神荼郁垒这样的高级打手。
还没进河房,远远的赵鲤便见河房里一片骚乱。
有人在街头追逐。
郁垒与神荼一惊,两人同时闪身护在赵鲤面前。
两个人高马大如同山一般,遮挡了赵鲤的视线。
等赵鲤将他两人扒拉开,便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亡命徒捂着胳膊慌不择路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看见神荼郁垒两个站在远处,又见赵鲤挡在道中。
这被砍得像是血葫芦的人一个急刹,准备换个方向跑。